【KQ】《贪恋》（11）完
11. 审判
“江队......”
江停终于艰难地恢复了意识，可他的身心都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，一度一心求死。
是岳广平救起他，而后又托杨媚将他送往安全之处静养。
只可惜七天之后，在真相即将破土而出之时，这位老人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，仓促地结束了一生。
而后，奔逃，车祸，江停陷入昏迷。
那天下午，缅甸的天气很好，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，折射出光怪陆离的颜色，宛如给大理石的地面铺上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地毯。
闻劭坐在临时住所的沙发上，有一批货的进度必须要他亲自跟进，同时他也得分神关注国内的情况，不能让江停再有机会扳回一局。
他看着自己手机上传来的现场图片，知道秦川已经杀了岳广平，他再无后顾之忧。铆钉的秘密将永远埋藏于地底，江停注定身陷重围。
他给留守在中国的阿杰拨去电话，声音低沉而温和地问道，“江停现在在哪？他怎么样了？”
阿杰那边的背景音极为嘈杂，喇叭声响成一团，不时传来司机不满的咒骂。
“大哥，他现在状态可能不太好。江停他从岳广平家开车跑了，被一堆警车追到了高速上。他车开得太快，我都差点跟丢。刚刚突然冲出来一辆大货车，直接把他车撞飞了，翻出去十几米。但是人应该还活着，我已经打了救护车的电话。”
闻劭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紧，声音却喜怒不辨，“嗯，去查一下是哪个人派了车出去追他。另外，看看江停之后被送到哪家医院，确保有最优秀的医生治疗他。”
闻劭放下手机，内心被极为烦躁的情绪充斥。他站起身，犹如一只被困的狮子，不停地来回打转。他从未如此担忧，恨不得立刻飞回中国，去看看江停的现况。
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的。他只是想让江停在警局举步维艰，最终只能转而投靠他。却绝没有想让他命悬一线，生死难料。
江停，我决不允许自己先走。
一向无神论的闻劭闭上双眼，合十双手，开始在心中为江停默默祈祷，将他能想到的一切祝福送给他。
一缕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，带着潮湿的水汽，拂过闻劭的发稍，仿佛是不知名的神明给他的回应。
几天后，医院传来江停状态趋于平稳的消息，闻劭终于松了一口气。同时松了口气恨不得放烟花庆祝的，还有闻劭身边的大小保镖们，他们终于不必每天战战兢兢，面对随时可能发难的低气压老板。
随后的几年，江停陷入昏迷。而闻劭每到建宁，必定转道去看望江停。
他常站在江停的病床边，默默看着病床上的人。江停本就天生偏白的脸颊，因为长时间卧床而显得更加苍白虚弱。日复一日的卧床，之前底子再好的身体都要被拖垮，更何况本就肠胃不好的江停。
有时闻劭会在江停身边坐下，跟他讲自己的近况，或轻声哼唱起悠扬的曲子。拉小提琴形成的乐感，加上低沉好听的声音，让他的歌声极为动人。
当我青春不再，一无所有，你是否还会爱我？我知道你会，你会...
低沉的歌声传出狭小的病房，飘过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，飞扬过绵延不绝的山脉与奔流不息的河流。最后化为一声悠长的喟叹，散入茫茫天地间。
三年后的某一天，病床上的江停突然毫无预兆的睁开了双眼。迟来的审判终于降临，命运的纽带逐渐交织绞紧，走向注定的结局。
收到江停醒来的消息时，闻劭正在建宁城郊，那个很喜欢模仿江停的女孩就站在他身边。他跟她描述角宿一的纯白无瑕，脑海中浮现的，却是那个勇敢果断、同样完美无缺的人。
他很清楚那女孩眼中流露出的是什么情绪，那藏不住的爱意加上隐约的妒忌。可无论她有多少次让他觉得极像江停的瞬间，她终究不是那个人。
“我们得回去了。”他依旧微笑着向那女孩说。
“可是……”，女孩欲言又止，终于还是不敢违抗他的话。
日后闻劭很多次遗憾，若是江停一直沉睡，那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便不会打破。年华老去，容颜不再，可我依然爱你。
只是江停醒了，又遇到了严峫。他再不能欺骗自己，那个人终究离他越来越远。
而后不到一年的时间，他眼睁睁看着严峫一步步走入江停的生活，却无能为力。
蓝金被追查，血衣绑架案被破获，岳广平之死的真相大白……当严峫与江停联手，似乎刚好弥补了彼此的不足，如常胜战神般无往不利。
而后江停终于投靠了自己，但是闻劭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他是真心诚意的了。
可他还是舍不得放下。就像渴到极致的人，即便见到一瓶毒药，都克制不住想要大口饮下，无心顾及自己马上也会死去。
终究，他还是失败了。
也许从爱上这个人开始，就注定了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没有弱点，无情无爱。
装着炸弹的越野车，只要再减速一次，炸弹立刻就会引爆。闻劭看着江停的侧脸，想把他刻进自己眼里，不无遗憾地说：“我爱你，我想跟你一起活着。实在不行的话，一起死也可以。”
闻劭本以为，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。
越野车急速向前飞驰，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。刹那间车身剧震，是严峫终于跳上了车。
闻劭牙关紧咬，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总是坏他事的人。现在他不能死了，他决不允许严峫也和他们死在一起。
严峫应该是那个在他们死后痛苦一生，悔恨一生的人。自己得不到的江停，严峫更不可以得到。
跳车摔下山崖的时候，闻劭就落在他们不远。他很快恢复了意识，但经历了刚才殊死搏斗，再加上摔下山崖时受的伤，真的已经是到了生死的边缘。
他咬牙撑起身子，不停释放的激素刺激着他的大脑与四肢，才让他艰难地保持着清醒。严峫就在不远处，和江停相拥在一处，这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那个坐在江停身边的人，应该是他自己。杀了严峫。杀了他。
闻劭再也无法保持自己一直以来的风度，拼命地与严峫扭打在一处。
“江停，你看不见了，你敢开枪吗？”嫉妒已经冲昏了闻劭的头脑，他咬着牙挤出一句嘲讽，“是打死我，还是打死姓严的，你敢赌吗？”
砰！
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，坚定而果断，划破寂静的山林，惊飞一群鸟雀。
闻劭喉咙间泵出大量的血，霎时间染红了严峫的衣服和周围的一片枯草。
他不可置信地想抬手捂住伤口，可终究颓然地倒在地上。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，可很快连这疼痛他也几乎感觉不到了。
透过朦胧的视线，他看到江停站在波光粼粼的小溪边，手中的枪口反着冷冰冰的光。只是江停具体的面部细节，他已经分辨不清了。
回忆飞速倒退，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，他们初见的那一天。那比他还大一岁的孩子就这样站在小溪边，跟他讲着天真可爱的话。
他仿佛又看到小溪边的孩子冲他笑起来，那笑容无比灿烂。
二十多年没有见到江停真心的笑容，闻劭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样的江停了。谁知那笑容已经铭刻入他的记忆深处，在归途上给他最后的温暖。
他嘴角微微翘起来，想最后开口叫一声江停的名字。
只可惜，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。
（完）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写这篇文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闻劭和江停是真的没有可能，之前那些他爱他，但他不爱他的遗憾终于消失了。闻劭也许是喜欢江停的，但他爱的方式没有人能接受得了。掌控欲有时会超出爱意，而且他的家庭对江停的伤害是永远无法弥补或原谅的。
最后写给闻劭，下辈子做个好人吧。
评论(11)